《花》|迷失的愛與欲





  ──花是植物的生殖器。

當初在誠品看到這本書,就被婁燁的名字吸引過去,於是翻了序跟開頭幾頁,小說的第一段便是:「馬蒂歐說,如果我做妓女,肯定能掙大錢。他說我天生是個婊子,不做妓女,實在是浪費才華。」大概字眼頗強烈,讓我對這本小說留下印象。作者在序中談及作品前身為《裸》,後來才改為《花》,直到我閱讀完整部小說,又上網瀏覽爬一些電影相關訊息,才發現這本小說有個更為聳動的名字──《母狗》。現今網路方便,什麼辛辣小說都有,論起色情暴力的搧動程度,這本小說並非真如《母狗》這名字那般不堪入目,大概就像觀影《shame》,故事雖然有性的存在,卻沒有讓觀影者感受到情欲撩人的氛圍。若說小說中有不少性的成分,那也不過作為生活中戀愛的一部分,實際上內容也沒什麼過度煽情的描寫,這部小說戲稱女教師的性愛史,在我看來,不過是深入一個人的日常隱私。



  婁燁表示在這個故事看到「一種內在的妖艷」,我個人解讀:大概是肉體欲望與心靈感情之間互相拉扯的幽微,「一切都藏匿在語言無能深入的盲區」。性與愛的主題從影像到書寫都有人去挖掘、探討,實際上沒有人能給出答案,女主角花與梁彬之間的性大於愛,或是花對迪埃里的關係呈有愛無性,甚至後來花與馬蒂歐兩人性與愛分離之情況,都可見愛欲的界線難明,就如婁燁對電影《花》所言:「是先有性還是先有愛,這是個大問題,很難分清,但這就是真實生活的一部分

雖然沒看過電影《花》,但我確實被這語言無法觸及的盲區給吸引進來,閱讀了這個愛情故事,然而此書的愛情並不屬於高潮迭起、賺人熱淚的言小類,整本小說的呈現滿日常化,就好像我們涉入一個人的生活之中,或者可想像一個女人坐在你正對面,講述起她在巴黎那個國家所發生的荒唐事情,當初如何為了愛情跑到法國,且與有婦之夫糾纏不清的情史,她跟一些男人做愛、交往卻沒有結果,就如書中引用《毀滅》的一段話:「我旅行,直到找到自己的生活。人到底是什麼?無從所知。當人墮入情網時,是為了尋求真愛,其他一切都不重要……

前往異國追求愛情,聽起來很浪漫,但是不同文化的人要進入另一種文化,要面臨因語言、文化無法熟知而陷入邊緣化的情況,小說中即敘述女主人公無法打入圈子的孤寂,也見識到看似擁有高度文明的法國實際上有許多行政體系的「眉角」。當然,書中大量描述女主人公的愛情,甚至看見她屢次游離周旋於理想與現實,這種分裂在旁人看來會覺得莫名其妙,可實際上人活在這個需要錢的世界時,這種分裂是一直存在的,尤其是生活陷入困境時,確實會改變許多事情。不少愛情小說中省去金錢、經濟煩惱這一塊,往往忽略了愛情的質變就在於一些日常庸俗之中,現實滲透進去之後,愛情頓時會讓人遍體鱗傷。作者於序中表達:社會現實對人的暴力是無形的。一個依賴獎學金過活的知識分子跟社會底層的市場搬運工結合,如何能在巴黎這座城市活得很好?

像我們這樣的人,都想逃避我們所生存的這個環境,因為這個環境給我們太大的壓力,使我們無力承受。也許,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會成為這個世界過時的人物的緣故吧。

在故事便出現許多對照、不和諧處,如語言跟國籍、知識與身分的落差,然而在男女肉體相合交流下所產生的愛戀卻讓兩人難以分捨,直到女主角一度想中斷這種痴戀,整個關係才起了莫大變化,接著便看見一個人的迷失、淪陷於過去的美好,甚至明知那些美好的話語具有某種殘酷的毒性,卻也無力挽回、讓自己回頭。

人通常如此,在對待別人的問題上,很容易變得很英明、很果斷,可一旦落到自己頭上,往往就會一頭霧水,遲遲下不了決心。

大概我目睹過這類把話說得好聽卻充滿毒性的人,所以對於故事中馬蒂歐話語間的虛虛實實是處於不信任狀態,所以看見女主人公花的淪陷,這種不信任狀態牽引起我的極度不安,不可否認它透著一股真實,一個人迷失了,盲目追尋著逝去的愛情,女人也並非全然無知,結果是殘忍且自找的。一句自找的,旁人總能說得簡單、說得輕鬆,全都因為他們不是面對問題當下的人。

整個故事透著一種執著與無奈,甚至泛著一種自怨自艾的語調,有人可能會覺得虛假、不真誠,可是平心而論,大多數人事後回顧自己所遭逢的壞事,願意述說真話時,多少會因自我主觀、防衛機制將事實進行某種程度的美化及調整,進而把「我」在事件中的角色說成受害者吧?不過,這本小說中的執著並沒有引起我的愛好,有網友直言這是個「傻逼」的故事,要是這樣說,深深著迷小蘿的杭伯特(請暫且忘記他是個變態,也請相信他所說的故事)也算是同類吧,可是我卻喜歡後者的執著,《蘿莉塔》傳遞出對於某種美麗的執迷追求(或者也可想像成三島由紀夫的毀滅美學),然而《花》這部小說並不是走那種調性,她就像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,在你面前平靜地訴說著她自找來的傷痛,她總犯下同樣的錯,又是一場不堪且無終的愛戀,而她仍在尋找愛情。

花既是生殖器,而當男人送花給女人時,代表著什麼?

(PS.這本小說的封面,我比較喜歡簡體版~感覺比較有FU)

留言